相互

 

※OOC。

※學趴，大概是高二路北跟國三kgt

 

1

「辛苦了。」

對吉他社社員打聲招呼後，順手關上音樂教室的門，叢雲花月摸出手機確認時間，跟赤城文約好的時間還有五分鐘左右，正好從社團教室到學生會差不多是這個距離，便將背著的吉他往上拉了拉，轉頭朝目的地走去。

老家在鄉下的叢雲花月基於某些理由，努力說服父母來到這所學校就讀，正好遠房親戚的赤城一家居住在此，便厚著臉皮借住下來。赤城父母平時很忙，他們兩個乾脆把做晚飯的事務攬下來，所以每天社團結束後都會一起去超市採買。

「哦！カゲツ啊。」就在快走到學生會之際，身為學生會活動組組長的宇佐美從後方叫住他，雖然有些困惑，但畢竟是學長，叢雲花月乖乖地轉身問好。

「是不是來找ウェン的啊？」宇佐美問道，見眼前的學弟點點頭，用手指了指某個方向：「他剛剛拿著文件去弓道部找人，直接去那邊比較快……對了，ウェン的書包拿著吧，順便跟他說活動剩下的流程我都處理好了。」

「好的，謝謝學長。」

 

帶著有些緊張的情緒來到弓道場邊，沒意外地瞧見社團成員還在練箭，由於練習時打擾十分不禮貌，先一步來找人的赤城文正坐在一邊翻看文件，但叢雲花月沒有上前，反倒注意力全被一個清脆的箭聲吸引，他的眼睛亮亮地，盯著道場裡某個身影不放。

那是星導晶，學校弓道部的主力，同時也是學生會書記。

此刻他正在進行最後的練習，一頭長髮整齊地束在腦後，表情動作一絲不苟，從踏足開始的射法八節被完成得很漂亮，更不用提箭矢的破空聲，還有貫穿靶紙的響亮音。

叢雲花月不顧一切來這邊讀書有一大原因正是星導晶。

那時還是小學六年級的他，跟著家人到比賽場地給哥哥加油打氣，等待劍道比賽開始前，媽媽牽著他經過弓道場邊，叢雲花月一瞬間就被吸引了注意力。縱然他只是個外行，但那綁著馬尾的男生耀眼得讓人忘記呼吸，在最後宣布成績時，他細細地將學校名稱以及那人的名字記在心底，爾後跑去詢問老師這所學校的位置，且纏著父母遊說好久，最終終於如願以償。

赤城文是知道這件事情的，倒不如說早在入住赤城家的第一天就被套話套得七七八八，他曾經疑惑，既然這麼喜歡星導晶，為什麼不乾脆參加弓道部。

「那可是神明大人啊！」一天放學，依稀記得小孩一雙異色瞳像是盛滿了星星，正值變聲期的他奶著嗓音這麼回答。

 

結束練習的星導晶來到赤城文身邊，拿起文件大致看個遍，隨後兩人討論了些細節，因為是早就敲定好的事情，基本上沒有糾結太久，他將紙張攏好收起，望著正在一邊玩手機等待的叢雲花月：「要去買東西呀？」

「是啊。」赤城文也把視線轉向那個明顯心不在焉的人身上。

「不介意多個人吧？」此話一出，本就豎著耳朵的叢雲花月馬上抬起頭，有些錯愕地看向星導晶，他們不是不認識，反倒社交圈出乎意料地高度重疊，只是對方很忙碌，放學後和同學朋友到處溜噠的次數少之又少。沒理會這對表兄弟的震驚，星導微微一笑，口氣雖然溫和但不容拒絕地繼續說，「我去換個衣服，門口見。」

「喂喂、カゲツ！」赤城文熱鬧不嫌事大地用手肘碰了碰緩不過來的弟弟。「約會啊約會！」

「……」

「うるさいなぁ！」

 

2

通常赤城文會問想吃什麼，叢雲花月則是拎著籃子跟在後頭，畢竟挑選食材這項任務太過重大，雖然前者曾經教過怎麼分辨，但在後者眼裡，那些細微的差異就跟沒有一樣。

今天當然也不例外，不一樣的是叢雲花月身邊站了個星導晶，以至於赤城文問有沒有想吃什麼的時候，只是腦袋一片空白地搖搖頭，看得他無奈感嘆這傢伙怎麼這麼沒出息。

「說起來，るべ怎麼會想來超市啊？」赤城文邊挑選蔬菜邊問道，他記得星導晶家裡挺有錢的、也管得嚴，基本上練習完弓道就得回家上鋼琴課。

「嗯……」不著痕跡地掃過叢雲花月有些紅的耳根，星導晶斂斂眼神，「你也知道我家的狀況，老爺子幾乎不讓出來閒晃，有你們陪著的話管家倒是不敢太強硬。」

「感覺真辛苦吶……」

「也還行，習慣就好。」

「那、」從出校門到現在一直都沒講話的叢雲花月突然抬起頭，表面強裝鎮定，卻被眨巴眨巴的雙眼出賣了一切，「學長有空的話，隨時歡迎來找我、們……」

上一秒還在驚訝這個弟弟居然主動邀請，就被下一秒的我們拖下水，赤城文沒好氣地白了對方一眼，隨後報復似地把拿著的東西全數放進籃子內，叢雲花月自知理虧，只敢怒不敢言地撇撇嘴，而在一旁看著兩人逗趣的互動，星導晶忍不住勾起嘴角。

「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。」

 

採買完從超市出來，叢雲花月丟下一句等我幾分鐘就轉進一旁的藥局，星導晶好奇跟上去，無奈對方太過熟門熟路，一轉眼就不見人影，他還是找了兩三行走道才發現蹲在地上的小學弟。

「護手霜啊？」

「啊……嗯。」跟一開始相比已經放鬆許多，叢雲花月點點頭，但是視線只敢在對方臉上停留一秒，「之前買的用完了，剛好前幾天マナ學長介紹另一款，想說試用看看，順便聞味道。」

マナ學長？星導晶頓了一秒，倒不是說不熟，只是對於這個稱呼有些微不滿。

「這樣啊，那我挺推薦這種的唷。」拿起架上某知名牌子的試用品，星導晶擠了一點在左手背上，再用右手指腹輕輕推勻，隨後將手背湊到學弟鼻尖。「味道很清新不容易暈，價格不貴，也不會太油，你可以摸摸看。」

……香味確實很舒服。但是盯著那隻骨節分明的手，叢雲花月努力咬著牙才沒有驚叫出聲，本以為對方過幾秒就會自然收回手，卻一直停在面前，像是真的要他試試質地才甘願。沒辦法，他吞口口水，做好心理建設後伸出食指蹭了蹭。

「嗯、嗯！挺好的！學長！我去結帳了！」

那瞬間，就像被踩到尾巴的貓咪一樣，叢雲花月噌地站起身，快速抓了瓶星導晶推薦的護手霜後，頭也不回地走向櫃台，完全沒有看見對方意味深長的笑容。

真要命啊。抿著嘴，叢雲花月握緊拳頭，接觸到對方的手指正熱辣辣地燒著，那燙得近乎刺痛的感覺更是沿著指尖一路蔓延到全身。

 

3

日子漸漸逼近白色情人節，送出情人節巧克力的女孩子們開始騷動起來，而收到本命巧克力的則是整天愁眉苦臉要回送什麼，惹得一向平和的班級主任嚴肅地敲敲講桌。「同學們，雖然學校沒有高中升學壓力，但別太過頭了。」

相比起一般公立中學生報考高中，這所學校採取中學三年加高中三年的六年一貫教育，雖然學校方還是會按照意願及成績分配文科跟理科班，不過也還有美術、音樂、體育班等等，基本上只要找到自己喜歡的科別，想上喜歡的大學並不難，而這也是叢雲花月選擇就讀的其中一個原因，畢竟他自認跟讀書並不對付。

「說起來，カゲツ。」下課期間，後座的伊波雷把腦袋湊了過來，他刻意降低音量問：「你不是有給學長巧克力嗎？怎樣、會不會收到回覆？」

「……」叢雲花月斜睨他一眼，同班三年了，他怎麼就不知道對方這麼八卦？「哪個啊？我給很多人耶，比如小柳學長啊、佐伯學長啊，宇佐美學長之類的。」

「少裝了，騙騙別人可以，想唬我還早呢。」

他們兩個一年級開始就相處得挺融洽，那時候只要星導晶有比賽，叢雲花月不是找伊波雷就是找赤城文去看，也就他自己不覺得這是喜歡是崇拜。

其實，叢雲花月原先並不打算給星導晶送巧克力，是伊波雷聯合赤城文跟吉他社的緋八學長對他連番轟炸，最後才被一句「這一年來大家一起出去這麼多次，唯獨少給星導也太奇怪了吧？」給說動，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監。

「不都是友情巧克力嗎，是要回覆什麼啊。」叢雲花月嘴硬，他沒理會伊波雷投來的審訊視線，輕咳了聲，以牙還牙反問道：「倒是你啊，跟マナ學長呢？」

「喂喂喂、你這傢伙，要互相傷害是不是！」

 

早在西洋情人節那天。

伊波雷每節下課都問巧克力送了沒，就像怕他反悔一樣，不把屬於星導晶的那份給出去，叢雲花月被催得煩，才鬆口說打算放學後去弓道部，只是他沒料到，跟對方透露的下場會是連社團的門一步都沒法跨進，直接被緋八マナ用一個情人節當天社團不活動的詭異理由搪塞過去。

他只得磨磨蹭蹭地挪著步伐，思考要如何自然地把巧克力給星導晶，但還沒到弓道場，就被附近的吵雜聲吸引注意力，叢雲花月有些困惑，畢竟弓道部的指導老師是個嚴肅的人，加上練習時需要百分百集中精神，一般情況下弓道部周遭還是挺安靜的，直到他走近，才發現熱鬧來源是圍在星導晶身邊的幾個學生，有男有女，共通點是手上都拿著禮物。

才發現，原來星導晶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受歡迎。

意識到這點，叢雲花月有些退卻，他忍不住摸了摸躺在書包裡的巧克力，畢竟是在商店內買的，口味很一般、也沒有什麼特色，跟女孩子親手做的一定天差地別。

……要不還是算了吧。就在他這麼想，並且微微往後退想裝作沒來過時，星導晶已經打發了那些人來到他面前，臉上依舊是那抹安心的笑容，「カゲツ是來找ウェン的嗎？他應該——」

「不、學長。」沒等對方把話說完，叢雲花月打斷他，隨後頓了幾秒，咬咬牙，最後破罐子破摔似地把巧克力遞過去。「星導學長、情人節快樂。」

或許是沒料到叢雲花月會準備他的份，星導晶愣愣地盯著精美包裝過的禮物好半晌才回過神，他接過後不自然地用巧克力遮擋自己那笑得過分的嘴角，正想說些什麼，就見眼前的學弟垂下頭，用著有些失落的嗓音喃喃道：「……分給別人也可以，畢竟學長已經收到很多了。」

望著眼前那毛茸茸的腦袋，星導晶心底就像被撓了一下，他想都沒想就抬手順毛，並軟著聲音說。「那不行，這可是カゲツ的心意啊。」

 

4

轉眼就是三月十四日。

叢雲花月對於回禮這種事情沒那麼執著，不過那些收到巧克力的學長們倒是一個接一個來找他，要知道，他們這邊可是中學部，平常有一兩個高中部的學長姊出現就算稀奇了。

「不是、你們就不能交給誰一起拿來嗎？」第四次被門邊的同學喊出去後，叢雲花月黑著臉對小柳狼抱怨，結果毫不意外地被冷臉回：「誰知道那些傢伙有沒有要給你東西啊。」

「說起來、」聽到小柳講的話，叢雲花月忍不住吐槽，「小柳學長才是最不會回禮的那個吧？」

「還不都是星導。」撇撇嘴，小柳直接把手上拿著的餅乾塞給學弟，「那傢伙說什麼、就當作是給你打氣，因為學校分班考試要到了什麼的。」

「所以你也不是真心想祝福的吧……」

「……你真麻煩啊。」洩憤一般揉亂叢雲花月那頭捲翹蓬鬆的頭髮後，小柳狼頭也不回地離開，不過倒沒忘記替人轉達一句：「星導叫你午休時去學生會一趟。」

 

草草吃過麵包填飽肚子，叢雲花月跟伊波知會後就乖乖來到，他抬頭看了眼掛著學生會牌子的門扉，禮貌性敲兩下，裡頭卻沒有人說請進，他困惑地皺皺眉，同時右手摸上手把想轉開，但是——鎖著。

「……」他是不是被耍了？

「咦？カゲツ？」從轉角拐出的星導晶手上抱著一疊文件，好奇地看著面露困擾的學弟，他記得叢雲花月都是放學後才會來這邊找赤城文一起回家，怎麼這個時間點會出現？

「啊、學長。」見到來者，叢雲花月才放下對小柳的懷疑。「小柳學長說你找我？」

「……」星導晶眨眨眼，他可沒有跟小柳狼說過這句話的記憶。照兩人認識這麼久來看，八成又是對方自作主張，還挑在這種日子，估計是在操心他沒有把準備好的東西給出去，既然如此，他也不好白白浪費對方的苦心，只得點頭應著。「啊……是啊。」

推開隔壁學生會檔案室的門板，星導晶邁開步伐走了進去，落在後頭的叢雲花月則是順手將門帶上。這還是他第一次進到檔案室，裡頭的空間和學生會辦公室差不多，不過用了很多書櫃隔成一個個小區域，導致看起來沒有那般寬敞。

「來這邊。」星導晶從書架後探出頭，見叢雲花月呆呆地站在原地，只得出聲示意，而他在對方走近時，從一旁書桌抽屜拿出裝著東西的紙袋，以及一盒看上去價格不斐的西式甜點。

 

等待叢雲花月的是背對窗戶、倚著書桌，帶著淡淡笑意的學長，那畫面讓他有點恍惚，連帶腳步都放慢了許多，但星導晶沒有催促，只是靜靜等他站定在跟前。

星導晶滿意地點點頭，他從紙袋抽出軟管的包裝，轉開蓋子，拉過叢雲花月垂在身側的雙手，將軟膏擠在上頭，隨後把漫著淡香的護手霜一點一點抹到每一處，輕柔得像怕碰碎一樣。「雖然你才剛買新的護手霜，不過……希望你可以先用這個。」

「誒？」

「因為這是我常用的香味、」他說，「我想要你身上有屬於我的味道。」

堪稱告白的話語被淡淡道出，那瞬間、叢雲花月覺得自己好像沒辦法思考，但星導晶沒有給他太多時間理解，他完成雙手的保養後，接著開口：「但是、送你的東西，每天都要還我一點。」

「……還？」

「是啊。」星導晶理所當然地點點頭，他將自己的手指，一根一根地和他的交纏，最後一點縫隙也沒有留下，「我喜歡十指緊扣，要是你不習慣，一般的牽手也是可以。」

事情發展到此，叢雲花月已經愣住了，但星導晶還沒結束，心情好地把紙袋裡的護唇膏倒出，拆開包裝後將其轉開，雖然對方矮他一點，但他現在靠著書桌，兩人的高度幾乎一致，正好方便托起對方的下顎。

「カゲツ啊，每年冬天的嘴唇都很乾燥呢。」稍嫌陌生的觸感從嘴上傳來，這件事叢雲花月本身也是清楚的，但他不喜歡護唇膏特有的蠟味，最後也就不了了之。「這條護唇膏我可是找了很久的，只有一點點柑橘味……好了，完成了。」

「那麼，カゲツ。」星導晶抓著對方下巴的手往下沉了沉，強迫對方那雙漂亮的眼睛對上自己的，他繼續說，口氣裡是滿滿的懇切。「還記得我剛剛說了什麼嗎？」

 

5

國中二年級那年。

星導晶每天壓力都很大，不論父母的要求、老師的期望，還是同學間的比較心理，通通都讓他厭煩，很多時候只能藉著練習弓道來忘記一切。而一次校外比賽場邊，他看見了臉上堆滿震驚跟喜歡的小不點，那閃閃發亮的眼睛太過特別，讓他在學校新生典禮上一眼就認出對方。

後來得知那人是自己班上同學的表弟，便開始積極和同學打好關係，甚至在高中一年級時邀請同學加入學生會，就為了在放學時能夠看到小孩一眼。

一天，來學生會找他的小柳狼瞧見他看學弟的眼神，嘴邊立刻露出瞭然的笑容，他知道星導晶會主動爭取想要的一切，便也沒多搭理，可後來的日子裡又不見有進一步發展，只得在沒人時主動湊過來。

「喂、星導，你不是對カゲツ有意思嗎？」小柳皺著眉頭，臉上寫滿不解。「幹嘛不主動一點？這樣拖拖拉拉，人家早晚會有對象的。」

「是呢。」邊回話邊闔上確認完畢的文件，星導晶沒有否認。「但是、你知道嗎——」

「那孩子是我的救贖啊。」